杜廼松：探索青铜器图案中的体育文化

　　中国古代青铜器以其铸造精工、造型优美、纹饰富丽、铭文典雅而著称于世。其丰富多彩、富丽优美的花纹图案，是青铜器更加流光溢彩。需要指出的是：青铜器图案的内容是随时代的发展而演变的。大体说，商周时代的图纹古朴典雅、绮丽深沉，春秋战国时代的则灵活多变、生机盎然，秦汉以后的图案也各有特色。但其图案内容无疑都与先民的思想意识和生产、生活息息相关。
　　春秋战国的一些青铜器图案，有的以人事活动内容为题材，一反商周时的威严神秘感，这应与这时对鬼神观念的淡薄，人的地位提高有着密切关系。在构图风格上，也改变了动物纹或几何纹的呆板的左右均称格式，而有着复杂活泼的特点。人事活动图案的不少内容，既是贵族礼仪的再现，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的一些体育活动。如1965年四川成都百花潭出土的战国宴乐鱼猎攻战纹铜壶和故宫博物院收藏的一件传世铜壶，其身上的图案内容雷同。这两件铜壶器身满饰线刻图案，以斜角云纹为界带，将画面分成三层。第一层中的竞射图和第二层中的戈射图都是生动的体育运动。
　　以故宫珍藏的战国宴乐鱼猎攻战纹铜壶为例，竞射图表现的是：两人正在持弓射“侯”。“侯”即箭靶，用兽皮或布做成。《周礼•天官•司裘》：“王大射，则共虎侯、熊侯、豹侯，设其鹄。”箭靶中心称“鹄”。一个竞技者箭已射出，另一竞技者则引弓待发。有的箭已射在了侯上。靶前面的跪坐人是为“获者”（报靶员）。两人后面还有一持弓站立者，图下方有几人执弓挟矢，似在准备竞射。这种竞射内容，应为古代的“射礼”。
　　西周铜器铭文中也有以射礼为内容的射箭竞技运动的描述，这可与图像相互补充印证。1954年陕西长安县普渡村出土的一件盉铭，有“穆王乡醴、即邢伯大祝射”句，即周穆王先飨后，再与邢伯、大祝进行射礼。可见射箭这项体育运动由来已久。
　　壶的第二层右侧为射猎纹图案。需要指明，狩猎在古代也是一种军事体育，这种军事体育就是文献记载的“大搜礼”的军事演习。古书记载晋文公重耳与强楚在城濮之战前，曾不断进行以狩猎为内容的军事体育运动，与楚国“一战而霸”。壶的图案所表现的是：天空飞鸟成群，水中有鱼龟，四人正在以绳子系在箭上的戈射方法仰射飞鸟，有的飞鸟已中箭落地，有如《诗经》所云：“将翱将翔，戈凫与雁。”情景惟妙惟肖。
　　有关戈射内容，东周时代的燕器杕氏壶铭有：“戈猎毋后， 在我車”，是说在戈猎时将盛酒的壶放在车内，以用来饮酒。以狩猎作为一项娱乐体育运动，在金文中也有记载。商代的二祀 　其卣铭文有“田 ”即是 地狩猎。宰甫 ：“王来兽”，即王来打獵。西周麦尊铭有“王射大龚禽”，静　：“王以……射于大池。”河北省平山县出土的战国时代的中山国　　圆壶，其铭记载中山国征伐燕国后，开拓了疆域，可以在新获得的特地上“茅搜畋獵”，进行獵游。
　　众所周知，青铜制品中的铜镜，是古人在追求美的过程中发明创造的。铜镜背面常铸有各种不同的图案，其中许多图案内容都很独特新颖，生动活泼，富有强烈的生活气息，给人以美的享受。铜镜中表现体育运动的图案以唐代铜镜上的打马球图案和宋代铜镜上的踢球图案为最典型。
　　打马球是唐朝盛行的一项体育活动，《封氏闻见记》以及唐人的一些诗作，对马球运动都有一些记载和吟咏。唐朝的许多帝王也喜爱这一运动，据《封氏闻见记》云，唐玄宗在作临淄王时，参加过与吐蕃人的一次打球，他可“东西驰突，风回电激，所向无前”，可见他骑术与球技的高超。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一件传世的大马球图铜镜，其外形作八瓣菱花状，铜质极佳，纽作球形。镜背中心画面是四个骑马的马球运动员，两两一对，手持前端似偃月的曲棍，骏马飞驰，运动员姿态各异，有的作投球状，有的作抢球状，有的似作迎战的准备。小球在空中飞舞。画面生动地表现了马球运动争夺中的激烈场面。历史文物中，在唐代的章怀太子李贤幕壁画里也有打马球图，马球运动所用的球，形体不大，是选用有韧性而质轻的木质材料制成，为了使秋外表美观，常常涂上鲜艳的颜色，因此古人又美称球为彩球、画球、珠球，等等。
　　足球运动在我国起源也很早，《战国策•齐策》苏秦为赵合从说齐宣王时说：“临淄之中七万户，……临淄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击筑、弹琴、斗鸡、走犬、六博、蹋鞠。“蹋鞠”就是足球，又称“蹴鞠”。制作材料是以“以皮为之，中实以毛”。表明运动在我国已由来很久了。令人感兴趣的是，中国历史博物馆和湖南博物馆各收藏一件宋朝的足球纹铜镜，画面以草坪、太湖石为背景，球场上一女子身体微倾，脚尖翘起，一小球悬空在脚尖上方，女子作欲踢姿态。女子对面的一男子作防守状态。画面将踢球的瞬间刻画得细致入微，人也形神兼备。两人的侧面各有一人，对进攻与防守的画面作观望状态。
　　除宋代铜镜上有踢足球图案外，在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导引图》和河南南洋汉代画象石刻等文物上也有表现。可见足球运动在我国很早就已被人们所喜爱和重视，作为强健身体的一项重要的体育运动。
　　总之，我国青铜器物上的有关体育运动的图案，给人以明朗清新、活泼愉悦的感觉，这些实物资料对我们今天研究体育运动发展史是及其宝贵的，我们应特别加以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