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画到唐代已成为相当成熟的艺术。人物画、花鸟画、山水画三大画科均已具备。人物画更是达到了很高的艺术水平。代表初唐人物画最高成就的就是阎立本。
阎立本出身贵族,父兄都是隋唐时期的著名画家。他还是一位极受重视的宫廷画家,工于写真,尤擅故事画。曾继其兄职任工部尚书,后做了宰相。阎立本虽居高官,实质上却是皇帝的一个文学侍从。他自己也视画师的角色为耻辱,曾告诫子孙不要继续此业。《隋唐嘉话》里有一则关于阎立本的趣话。他曾慕名到荆州一睹南朝画家张僧繇的真迹,刚开始他并未瞧起张僧繇的画作,说人家一定是徒有虚名。可是,第二天又去看,才觉得是自己有失公允,认为张僧繇应该是近代以来的“佳手”,语气仍显勉强。第三天再去看,才终于竖指赞道:“名下定无虚士。”然后,“坐卧观之,留宿其下,十日不能去”,尽兴揣摩其精湛画艺。由此可见,他虽觉身份卑微,却也不舍这份对艺术的执著与痴迷。
阎立本人物画的突出特色,首先是具有强烈的现实性和政治意义。他的作品多取材于当时觉有历史意义的重大事件,侧重描绘著名的历史人物,用以警示后人,弘扬治国安邦之大业。他曾为唐太宗画像,在凌烟阁绘过二十四功臣像等。这与同代其他人物画家主要服务于宗教的绘画倾向有明显区别。此外,阎立本的线描风格稳重坚实,设色较前代更趋于浓重精细,有时还使用金银作颜料。如果说,两晋人物画已由汉代的简朴稚拙发展为“迹简意淡而雅正”,那么,阎立本则在此基础上又将中国绘画向盛唐的“焕烂而求备”推进了一步。张彦远评价其画“六法该备,万象不失”,认为技法全面,气象横生。
他是一个承上启下的画家,据画史记载,阎立本的作品有六七十件之多,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有《步辇图》、《历代帝王图》、《职贡图》和《萧翼赚兰亭图》。
《步辇图》又名《唐太宗步辇图》,为后人临本,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是阎立本传世的重要作品,描绘贞观十五年,唐太宗李世民端坐在步辇车上,接见松赞干布派来的迎亲使者。“步辇”指由人力抬的座椅。《步辇图》的画面和《女史箴图》一样,没有景物作背景,而完全是通过人物来表现事件。从构图来看,人物排列自右向左,最右边的是唐太宗的步辇,人物密集,但又以唐太宗的形象高大突出,依然遵循着早期人物画“主大从小,尊大卑小”的构图原则,左边三个人,最前面的是典礼官,中间是吐蕃使者禄东赞。从人物神态来看,唐太宗身形魁梧,雍容大度,禄东赞则谨慎谦恭,又显得精明强干,九个宫女簇拥在唐太宗身旁,身着小团花衣,身材苗条,柔弱娇小,或执扇,或抬辇,动作各异,既突出了唐太宗的凝重尊贵,又使得整个画面气氛活跃起来。再从色彩来看,整个画面红绿色块交错,视觉效果鲜明,同时又使得画面具有了一种内在的节奏感。在人物勾画上注重细节,器物和服饰勾勒得十分精细,站立的人物靴筒上的褶皱都看得很清楚。画家倚靠神情举止、容貌服饰,生动地刻画了不同人物的身份和精神气质。唐太宗的威严端正,吐蕃使者的矜持敬畏,礼仪官的肃穆,宫女们的顾盼,显得气氛亲切融洽又严肃庄重。此作歌颂了唐太宗的深沉谦和、英明睿智与非凡气度,这是一幅成功描写古代吐蕃民族地区与中原地区友好交往的历史画卷。这幅画被誉为“丹青神化”、“天下取则”的画卷,为后来张萱、周昉等人的人物画开启了先河。
阎立本人物画的作品早期摹本还有《历代帝王图》、《职贡图》和《萧翼赚兰亭图》。《历代帝王图》已流失海外,被美国波士顿博物馆高价购藏,《职贡图》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系宋代摹本,描绘的是当时“万国来朝,百蛮朝贡”的情景,人物“尽该毫末,备得人情”。《萧翼赚兰亭图》描绘的是唐太宗派遣监察御史萧翼,骗取辨才和尚家藏《兰亭序》真迹的故事,此画存世二本,一本藏于台湾故宫博物院,一本藏于辽宁省博物馆。据专家考证,辽宁省馆藏本卷后有明代画家文徽明长跋,定为真迹。
如果说顾恺之所倡人物画传神之法,经六朝画家的发展,题材上往往更具出世之意,更为强调传递某种超越环境之外的观念和理想,与之相比,阎立本的人物画同样注重传神,却更多为注重题材的世俗化和政治性,并擅长通过细节出来和环境营造来表现世俗生活、历史时间的内蕴,绘画的世俗色彩和现实意义也随之得到加强。因此,他在中国绘画史的地位是相当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