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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德中:探索花鸟玉雕的使命与新路

时间:2023-1-4 14:37:49 点击: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乾坤”。在世界艺术宝库中,花鸟作为独立的表现,而且至今长盛不衰。花鸟,依托于自然物象的千变万化,是文人“托物言志”后的“意”与“心”。在中国玉雕几千年的历史中,花鸟玉雕作为玉雕创作的主流艺术形式,经历代玉雕师们反复琢磨,那些如宋词般雅致,如书画般美到洒脱的花鸟作品已成经典。

 

我的写意花鸟

花鸟雕件几乎是伴随着玉石雕刻发展至今的古老艺术,玉中之花,或含苞待放,叶蔓层叠,或肆意怒放,灿烂耀眼。玉中之鸟,或振翅飞翔,形象生动;或敛羽栖息,姿态优美。虽处处方寸,实则件件精美。

玉雕花鸟,重意趣,重神韵,对形象不是纯客观自然描摹,而是强调抒发作者本人的主观情趣,回归人和自然的关系,是人文气息最鲜活、最本源的寄托。我尤为喜爱走进自然,热爱我过去生活中的一草一木,热爱园林庭院中的花木家禽,更热爱山野中的山鸟野卉。我喜欢那种生机勃勃的生命精神、那种和谐的生长关系,它引导我走向那些闪耀着生命光彩的植物和动物,珍之重之,看到感兴趣的便留影记录。许是路边的一棵树,又或小到一片叶子我都可能反复观察个半天,看树根怎样生长,纹路走向,树杈分布,树叶如何翻转。我认为那才是最鲜活、最本源、最能感动人的地方。在我的认知里,只有先做好“写实”才能更好的发挥“写意”。纵观玉雕名家大师们的花鸟玉雕作品,在工艺上往往以写实为主,同时借鉴各种艺术的技法,比如浅浮雕、圆雕、镂雕等,在保证玉质的完整下,以尽量少的刀笔,表达出自然、逼真的艺术特征,让人观之便能体悟到那种四季花朵和四时鸟虫开开落落、生生世世的常态,从而引发人们对生命刹那灿烂、刹时败落的无奈、感叹及珍惜。而我们常谈的气韵生动就在这“写意”与“写实”间,在我看来玉雕创作往往“写意”会重于“写实”多一点,因为玉石材料本坚硬,写意的功能就在于以意补气,写意风格的灵气与飘逸恰巧弥补了玉石的坚硬与厚重,二者相结合,则阴阳调和,意气大变。花鸟玉雕不只是为了准确地描绘现实中的花卉禽鸟,更是集中地体现了人与自然生物的审美关系,借此抒发创作者的情感,间接地反映社会生活,体现一定的时代精神。在立意、构图、意趣等方面,我主张展现出花鸟件自身特色。作品往往选取最精彩的角度去构思,精细地刻画主体物象,简洁而鲜明地传达出对象之形与神、作者之情与趣。作品虽有材质的局限,或在方寸间,但内涵必须丰富,用最精湛的工艺来表达以小见大,“咫尺之图,写千里之景”的效果,这些经过精雕细琢、或俏色巧用,或挖脏去绺,重形传神的表现手法,使我的花鸟作品具情趣,十分适合于在手头案边细细品味。我们东方民族,注重含蓄隐忍的审美观念。通过婉转的传达,产生优雅的美感,总有曲径通幽之感。既如此,含蓄隐忍,让作品更加有独特的张力。

以我拿手的如意玉雕取其一举例。如意,如人之意,顾名思义就是吉祥如意的意思,象征着生活平安、幸福、顺畅。它的造型多为由云纹、灵芝做成头部衔结一长柄而来。我以整块和田籽料为材,以立体雕及镂空雕琢灵芝仙草之态,具万事顺遂之吉祥寓意。作品翠色浓重,构思奇巧,工艺精致,交错繁杂。顶部三两个如意硕大饱实,其余则略小而散布于枝干,相互呼应,犹如一根茁壮之秧苗在肆意生长。于尺幅间,雕出如此繁多复杂的自然景致,颇具气势,清逸淡雅间,却暗含逼人贵气,富有传统玉雕不俗的“味道”,堪称料佳、工精、意美之作。尤其是镂空处上下层的线条错漏复杂,费时费力。好的花鸟玉雕,除了寓意吉祥以外,更加讲求的是作品整体构图的完整、花草雕刻形象的生动灵活性等。玉雕师在雕琢花鸟时,该以什么样的图案来表达?如何具有意境?怎样结合玉质和皮色设计?从构图章法到细部刻划都需要慎密的斟酌。

鸟鸣花香,一动一静,密不可分,相映成趣。花鸟玉雕的审美与其他艺术形式一样,“托物言志”就是其终极的价值指向。它们被记录在诗词里,描绘在图画中,镌刻在玉石上,也永久的融入进国人的血脉深处。在某种意义上,花鸟玉雕作为一种文化形式,是艺术家参于悟道的载体,把对大自然的生机和灵趣的感悟,变成人造的心灵的真实,感性直觉形态来。如果说玉雕师的任务就是让玉石本身的美更加美,那以花鸟入玉则能让玉石的美得到无限放大。呼应的鸟俯花仰、謦香吟唱,使得坚硬的玉石也富有了生动的情趣,意境更幽远。

 

回归自然,意在本心

说起吉祥图案,就不可避免地谈到花鸟作品的寓意性。从部落的图腾到作为“祥瑞”的象征是早期花鸟图案所体会的思想内容。因此,可以说花鸟艺术从它的萌芽时期起就具有一定的寓意。花鸟作品不只是在客观地表现现象的形态,它既能引起观者的某种联想,也意味着作者表现了主观的相同的认识。而花鸟由最初的图腾崇拜至抒写性灵,更在本质上表现的事自然万物的机趣与千变万化,以及与人们的思想情感的观念关系。换言之,花鸟作品的主题,不仅依托自然物象的千变万化,将审美主体的思想感情亦即“意” 或“心”,有时也称为“情”寄托于对自然界的花草鸟虫的审美再造。

中国艺术旨在表现人的主体精神。花鸟作品必须通过对物象的审美再造,才能再现艺术家本身的内心世界。玉雕创作的终极目的是体现出玉的美,真正美的境界在于精神的关照,而不是形式世界的描绘。我一直在考虑,花鸟玉雕应该怎样表现才能达到这样的美感?“自然”一草一木,借用我十分推崇的“唯美画派”理论,用画面,展示优美、和谐、平静,引发人们的情感,这种优美感使人愉快轻松,无拘无碍,心理状态带到平衡,即“顺情合理,悠然自得,轻松柔和的感受”。我所追求的独特审美和风格,或许我表现的是最普通的生活场景,平凡的景物去能创作出质朴、温馨的画面,富有寓意的趣味,回归自然的感觉,无不蕴涵其中,相信一定能唤起一部分人的心理共鸣。而“回归自然”就是我内心中最本质的唯美。于是,当这些闪耀着生命光彩的图案,出现在和田美玉上,带来的冲击是来自灵魂深处的,也是最能打动人心的。

 

与传统文化的融合是玉雕发展的历史使命

不论是具体的吉祥题材还是抽象的传统文化题材,我觉得当代玉雕艺术的发展着眼点在于如何更深入地发掘出传统文化的抽象美学内涵,而不是生搬硬套的“拿来主义”。在我看来当代玉石的题材设计照样离不开传统文化的母体,它们必须具有丰厚的内涵、自身优美的特性和人们赋予它们的独特品质。由此看来玉雕艺术的创作过程实际就是设计师同玉石对话的过程,是最大限度地发掘材料美的过程。什么是当代玉雕创作,是在玉雕的设计过程中既继承和发扬传统又不仅仅拘泥于传统的形式;是在尊重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去除那些与现代文明不和谐的因素,并且加入一些与传统文化并不冲突的时代元素。创意是衡量当代玉雕作品价值的重要标准之一,玉石的材质与自然环境有关这些是人力无法改变的,玉雕师的工艺、技艺可以通过后天的联系变得更加娴熟,而独特的审美眼光与创意是无法复制的,这种创意源自创作者内心,不仅体现了自身的文化修养,也体现了对玉石文化的认知。我常常会选一些具有天然色彩与花纹的玉料,将天然材料与艺术创作结合起来,使其焕发独特的魅力,有时又会将当代的环境作为灵感之一,将于才雕刻成含苞待放的花朵,预示着积极向上的时代精神,使其成为记录时代的载体。作为一个优秀的玉雕师应将文化的精髓和精华蕴藏其中,使作品成为文化精神的一种体现,也让玉文化更具意义。

艺术品从来都不是用金钱去衡量的,纯粹才是艺术品的标签,当它和金钱利益联系在一起,那么它其实就和橱窗里的商品没什么区别了。艺术带给人的,应该是精神层次的洗礼,带人见识到了不同的美,不同的表达形式。这些年做玉,与玉结下了一种特殊的缘分,也接触了一些爱玉的朋友。他们对玉的敬仰心态,对玉的呵护备至,对玉全部情感的投入,都让我感动。这不是因为玉的价值连城,而是因为它能走进人的心灵深处,与人结缘,与人为伍,能够带给人精神上的享受。君子佩玉不但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和品格,自然地也有着自我提醒和约束的意味。几千年前精美的玉器制品曾风行一时,而今人们对玉的追慕却一如既往。

目前我的玉石雕刻工艺,随着作品一件件的推出,已经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进步与提升,但自身还是觉得应该在融入中国传统文化的同时,加入些许符合国际审美的元素,作为中国的艺术人,我们的眼光还是要放得长远些,玉雕不仅要得到本国的认同,还要争取获得世界文化的共鸣与肯定。在我看来,文化创意的蓬勃发展,必定会给未来的玉雕界带去更多很好的作品与新风向。

作者:章德中 来源:《国家艺术》总第7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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