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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鹏举:斑 竹

时间:2015-3-9 11:30:21 点击:

   竹子在历来的文本里是被读成“气节”的。可竹子并不因为“气节”才这样生长。晋代有竹林七贤,其中几位譬如嵇康和阮籍,他们的人和事,我很喜欢。对他们聚会的那片竹林,倒不在意。还有历来画在纸本和绢本上的竹子,也大都不在意。竹子和树不同,好像入画要困难些,虽然画竹子的人,历来很多。表示竹子的断续运笔,还有表示竹节的那笔勾画,工匠气,我不喜欢。有回看到郑板桥的竹子。郑板桥是读书人,我喜欢,就在裱头上题了三首七绝:“独坐修篁事可期,美人清夜展笺时。阑干星斗成宾客,甘苦个中只自知。”“二十年来画竹枝,岂因闲极岂因痴。儿时万管清湘梦,流落心头绕凤池。”“英雄涕泪亦妖娆,雨叶风枝旧板桥。二百年来音信隔,空留墨竹见萧条。”题是题了,也就是对一位可敬的前人,表示敬意。至于说到竹子,还是觉得竹子不应该这样的,至少是给我的感觉不是这样的。
   尧有两个女儿,都嫁给了舜。舜南巡,死了。两个女儿赶到了洞庭,伤心痛哭。洞庭湖边所有的竹子,都分到了她俩的泪痕。这就是有名的斑竹、湘妃竹。她俩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二湘。传说陈姓是舜的后裔。尧也就是陈姓的外婆家了。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读到二湘了。后来知道了陈姓的很写意的来历,就让石香刻了一枚象牙细朱文的印章:“二湘家人”。有了这层朦胧的关联,自觉和竹子也有关联。这竹子不是断续运笔和那笔勾画的一种,而是水气琳琅到泪眼朦胧那样看去的一种。后来去看竹林的时候,只是远远眺望,最好在微雨清晨。
   看画呢?自然就看傅抱石。傅抱石画的“二湘”,和我心中的二湘竟然一致。十几年前在北京嘉德拍卖预展上,初次看到傅抱石的《二湘图》,惊呆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心思,都可以被他人说破,这个我还能信。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想象,竟可以被他人描出,我怎么能信?而那一刻,竟又不由我不信。五十年前在重庆金刚坡的傅抱石,画出了《丽人行》,感动郭沫若。何况我呢?傅抱石的二湘,在秋水之边,泪竹之边,和风雨之边。所有的萧瑟,所有的寥落,还有所有的朦胧和苍茫,都被他的风雨快笔、淋漓散锋,还有心中的委婉和清凉,一一展开在了纸上。那一刻,泪眼朦胧,二湘和斑竹难分难解。
    之后见到一把拍出了至今还是最高价的扇子,三十九万元的一把扇子。这扇子一面是潘天寿的栖鸟,一面是傅抱石的湘夫人。它是潘亦孚拍下的。我在他的山房,写了读后感,是一个斗方,二绝:“所思美人何所依,迢迢千古到今时。二湘清泪风吹去,沾尽洞庭斑竹枝。”“最喜逢人说洞庭,纷飞泪雨二湘灵。不知虞舜何人物,十万斑枝唤不醒?”

作者:陈鹏举 来源:《国家艺术》第3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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