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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曳广带 飘拂升天行——解读《唐韵》的文化艺术内涵

时间:2023-4-11 10:38:14 点击:

“从古至今,中华文明一直相伴相随着玉的精神与文化。”在漫长的岁月变幻、朝代更迭中,玉始终没有失去人们对她的崇尚与珍视。不同时代,赋于了玉的不同内涵;不变的仍然是玉的特质与“吸引力”。

抛去众多纷杂因素的影响,和田籽玉作品《唐韵》终于在翘首期盼中问世了!这件在器形上不算很难驾驭制作的玉料,却因为原料的厚重与不可多得,被更多地关注,创作出一件既有内涵,又有传承意义的好作品。

相石阶段,起初只是略微看了下器型,拿在手中掂了掂分量,竟然发觉原料十分的沉重,以多年的直觉与经验,这是一块好料,而唯有这种色泽的原料才能做出最好的效果。但到底雕什么好呢?雕山水景致还是人物或者……?传统题材的又是否太过普通!过于创新是否能驾驭这么好的玉料?反复审料、集思广益、深思熟虑后作品《唐韵》的主题油然而生。灵感构思来源于盛唐时期敦煌壁画的启迪。谈起敦煌,在我们心中,敦煌不止一个地名,而是一种美。他是一座中国历史上最辉煌的“美术馆”,一颗丝绸之路上最闪耀的明珠,一片世界上规模最大、内容最丰富的佛教艺术净土。日升月落,敦煌艺术在流淌的岁月中铸刻历史的厚度,诉说着一代代工匠们信念的至真内涵,更是一部奇幻千年的美学典籍,文明的印记。从敦煌的壁画中我们领略了多元化的美,也让我们正视佛教人物并不仅有端庄地坐在莲花上的佛祖,还有凌空飞舞、身姿袅娜的飞天。把她作为玉雕《唐韵》创作的主角,正因为她在众多姿态端正的佛像中,显得尤其突出,美得不可方物。

飞天一词出自《洛阳伽蓝记》卷二:“石桥南道,有景兴尼寺,亦阉官等所共立也。有金像辇,去地三尺,施宝盖,四面垂金铃七宝珠,飞天伎乐,望之云表。”既是司乐之神,飞天的能舞善弹也就顺理成章了。飞天可以说是敦煌莫高窟的名片,敦煌莫高窟数百个洞窟,几乎每一个都画有飞天。不长翅膀、不生羽毛、没有圆光、借助彩云而不依靠彩云,凭借飘逸的衣裙、飞舞的彩带而凌空翱翔,具有着中国文化特色。当佛教将伎乐艺术形象纳入雕塑、绘画中传播、深入,飞天的艺术形象得到了更多的关注,逐渐出现在各类艺术品上,也包括玉雕。玉飞天是从唐代开始盛行的,出土时在墓主的两鬓,以侧身跣足、卧花蕾云纹中的仙女形象为特色。唐代的玉飞天形象主要是面颊丰调、体态优美,上身半裸、下身长裙紧贴双腿、飘带飞舞,手执花枝、周围祥云笼罩。“体态丰盈玉飞天,昂首挺胸迎风舞”唐代的玉质飞天,与宗教石窟、壁画中的飞天相比,更似人而不似神。唐代大诗人李白咏赞:“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空。霓裳曳广带,飘拂升天行”。随着朝代更迭,飞天历经宋、辽、金、元、明、清……发展,历久弥新。她如此受创作者的欢迎,想必也是因为飞天的优美特质给了创作者以极大的自由,所以才会产生如此之多的飞天形象。飞天,飞升成仙;飞天落处,霓裳羽衣,这位优雅的云中菩萨透过她的一娉一笑、一动一舞传递着艺术的骨感,在人们无数的惊叹中定格再现。

飞天在佛教壁画中被如此看中,在玉雕界里也就不会被忽视,以玉石雕刻飞天,其优美体态加上玉石的莹洁温润,就可以让飞天产生出更加别样的气韵。作品《唐韵》中飞天以唐代敦煌飞天为蓝本,也融合了当代对美的认知。飞天传入中国,有个很重要的发展,就是强调了音乐性和舞蹈性。她从印度经过西域传到中国内地,经过一千多年的衍变和发展,日渐完美,形成了中国化的造型。《唐韵》中横吹玉笛的飞天伎乐似从天宫飞出驾云而来,她头顶梳髻似堆云,修眉细眼,面频丰颐,肢体柔软;形象丰润艳丽,身姿轻盈飘逸,体态优美舒展,长裙裹足,巾带飞扬,婀娜多姿;且眉眼微闭,似陶醉于乐歌曼音之中。整件作品从审料阶段皮色就尤为突出,乃最为出彩的部位。人物整体从上至下,一分不少的将原皮利用到极致,明亮的色彩与概括的线条,无尽延伸到空旷而渐次弥散,作一个既松弛又提炼的勾勒,从中不但能看到中国元素的极致运用,还可以看到线的延伸。就如飘带飞扬的方向与云彩一致,但是飘带尽头又形成云纹卷曲感,使得画面富有层次而不杂乱,更凸显飘逸感。干净利落的线条,也让玉飞天的形象更立体,和谐与金黄的皮色融合为一体,这样也提高了整件作品的艺术性和观赏性。

一个时代当有一个时代的认知,时代的变迁使飞天从华丽变得淡雅,但她历经千余年,也美了千年,无论是壁画还是玉雕,都能不断地给予启迪和视觉美的享受,更多的是给人塑造一个超凡的形象,一份脱俗的憧憬。从玉中的飞天我们能看到禅意,看到美丽,既有佛学的韵味,也有艺术的美感,我们所品味的不仅仅是材质的形色,还有工匠的心血、文人的悸动,以及中华民族历史文化的传承、宗教道义的融合、审美意趣的变化。如此自由优美的飞天雕刻岂能不爱?

艺术创作都是殊途同归的,玉雕亦可以融合多种不同元素,丰富内涵成为一个崭新的艺术作品。从唐代到现代,凡手法越是高妙的认知,则越是提炼,越是无拘谨,则创作的思路方法越多,格局也大了。从高度上将,独出机杼,不同凡响!从作品《唐韵》的整体布局来看, 宏大的空间表现力,让你会有意外之喜,准确地形容它似一幅流动的画。沿袭了唐代壁画的构图部分特点,不论是小型的山水场景还是大画面中的部分山水景物,都会以相关的构成来表现一定的空间关系,很好地表达出壁画的主题思想和相关的主题人物。作品《唐韵》在近景见大的人物伎乐飞天的左下方由中景袅绕的祥云连接远景见小的宫廷水榭,层层叠进,将不同空间的景与物展现的淋漓尽致,也更自然地表现出了画面远近空间的关系。仿佛能看到沉香亭内外,牡丹齐放、花香阵阵、歌乐袅袅的一派华丽祥和美景,一如大唐盛世繁华再现。将作品向左转动,画风猛然一变,远处山峦起伏、连峰接天,此时一群大雁栩栩掠过,“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不正是此番景象!在此处恰到好处的俏色巧用,以糖色来点缀连绵的山峦,独增层次感,将远近、高低、虚实、面和线条的变化刻画捕捉的准确到位。飘洒而空灵的气息参合着雄浑而诗境般的氛围,充盈着整个画面,令人心肺舒敞,无比爽冽。随之继续慢慢旋转画面,层波叠浪,波状线条表现水轻缓流动的效果,乘一帆扁舟逐波而下随意而行,不知不觉中竟来到了水流的尽头,泊舟船于琼楼玉宇下,此处颇有情致。春山野渡,踏歌而行,渔舟唱晚,亭台楼榭,小桥流水,清风徐来,只需寥寥几刀,恬淡放逸的味道就吹散开来了,不但有种身临其境感,仿佛更悟到了些许意境深远的禅意。此处既有动静互补大格局的画面,夹杂着饱满和透气的内敛,又有细腻而极致技艺铺设。画面营造的意境,彰显了作品生命力和感染力,“气韵生动”由此而来。“琼楼玉宇幽山处,仙女吹笛暗飞声。”通过建筑、山水或人物组合来展示一个宏伟壮阔的空间,将这个空间塑造得有真实感,并发挥惊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将多种元素有机融合在了一起,把中国玉雕的空间表现技法推向了高峰。至此整幅动静不一的山水画面又回到了“借”色而雕的主体,翩翩起舞的飞天。作品以连续的画面来图解经典的内容,营造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场景,从开篇,到结尾,有始而有终。这件重1295克,尺寸为11.8×10.5×7.5厘米的浮雕作品,大到块面小至细节,从飞天伎乐到宫廷楼宇、山水树石……错落有致,将盛唐时期的自然风光和艺术元素展现的别有情趣,也就不言而喻的解释了命名的由来。

在《唐韵》制作过程中汲取了多年制作玉雕的经验,尽可能得把效果做得更出彩,在作品的细腻度也做到极致,也极大程度的保留了玉料的完整性。古朴的底座衬托起的是博大精深的敦煌文化中的一粟,显示出用润玉雕琢而成的无尽余韵。从“色”中瞧,此玉有多色,这源于大自然亲笔书写的奇妙演变,巧加利用使画面层次分明,从“质”中看,“温润无声”、“形神具备”,都是对这件和田玉作品的另种褒奖。人真的很奇妙,打动你的总是一些微乎其微的东西,只因为它真实的感觉。飞天,佛教天宫的精灵,无拘无束,任意飞翔;她最打动我的是造型上的集人间最善良、美丽的形象,使人倍感亲切与产生的佑护感。她的美学基调是健康的,表达的是升腾、开朗、乐观的情趣,这也正是飞天艺术的生命力所在。

玉是最讲缘分的。这是因为玉是有生命的,而且还是一种最为高洁纯净的生命,它有着非凡而敏锐的感知。如果你与它没有缘分,即使它就在你的面前,在眼下,你也会与它擦肩而过;但如果有缘,即使是远隔千里,你们也会心有灵犀,最后总会聚在一起,能创作《唐韵》也是一种缘分。文化的转变丰富了作品的内涵,技艺与审美的互融、继承与发展,促进了玉雕的创新与新风格的产生。大凡一种风格能做到与众不同而独见机抒,必然揉合前之精华或博采众长,伴随着对多种文化元素借鉴、融合、改造和创新的包容态度,形成一种新颖而又不失自我,温故而又能出新的风格。传统的纯手工的雕琢是非物质文化传承国匠的本色显示,玉石的价值一是凭借极致的全手工打造,二是包含着无穷底蕴的华夏文明之光。能做好这些是我们玉雕师的荣光,更是职责。玉雕艺术之所以能够传承至今,不仅因为其在历史长河中被赋予了文化内涵,更为重要的是在传承的过程中艺术家不断地融合了其他艺术品类的元素,注入了艺术家自身的新理念和情感。要让玉雕艺术更好地传承下去,需要的是探索创新,与时俱进,跨界融合,而不是完全地照搬原有的艺术特点。当我们在这些参差不齐的材质中去开拓一篇净土,去存留一件好作品,延伸一丝文明之希翼。则必须拥有一份正觉正能之执念,虽倔强但执著而坚持着,是希望这份执著会产生一件附着在玉石之中的生命体,从而把可贵的文明承载延续到永恒。这将是一首永不衰竭的赞歌,民族自信的赞歌,让一件作品去印证华夏文明的强大与艺术的永恒!

 


作者:彭志勇 来源:《国家艺术》总第7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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